“你先回去,我再好好想想。”北辰韬摆手。
北辰淮见状,也只能心内叹息一声,拱手回礼:“儿臣告退。”
漫天金辉洒落,生活在同一个太阳下,却是不一样的世界,对弱势群体来说,属实难了些。
金锦儿身为女子本就不易,更是商户出身,更加不易,哪怕后来岳父封侯,也不过是虚领俸禄的侯爷,倒是岳母凭借进项有功成了县主,锦儿为什么不为自己请命呢?
北辰淮看着明晃晃的太阳,只觉得刺目,他真的不明白,怎会有人愿意把功劳白白让给他人而不求回报。
回到府中,看见金锦儿满面笑容地跟柔茵谈论二妹来信的事,北辰淮有了答案,锦儿渴望亲情,所以她愿意付出一切,只要得到一点点回应,她都会非常开心。
竟是从未得到过亲情吗?北辰淮知道金锦儿的生平,那也不对,虽说锦儿早年被金老太磋磨,但金三郎夫妻对两个女儿都是极致宠爱,哪怕得了三两个野果,也是均分给两姐妹,所以怎会没有得到过亲情呢?
心底的迷惑解了一个,又来一个,北辰淮感觉锦儿在自己眼中,越来越陌生,也让他越来越好奇。
“三王子。”金锦儿挑眉走近,“站门外不进来,当门神呢?”
得,出去一趟,连夫君都不配了,北辰淮有些无奈,每次他出门归来,金锦儿叫的肯定不是夫君,而是三王子。
门神他也知道,是新年张贴在门前的贴纸,再看自己的位置,刚好就在那处,瞬间失笑,“一时想出神了,你们这是在做什么?”
“妹妹妹夫来了信件,还有送给平安的礼物,还有件事我得跟你商量商量,妹夫送来了一批精巧的小玩意儿,我想借几个工匠使使。”
那么精巧的东西,寻常人家做不出来,也不知道妹夫从哪儿弄来的?金锦儿看向北辰淮,“如果不方便就算了,我另外找人也一样。”就是效果没那么好。
“那我明天去找父王。”北辰淮应下,不过几个工匠而己,父王不会吝啬不给。
今日在朝堂提出女子科举实属冲动,可北辰淮觉得,女子未必就比男子差,犹如锦儿这般的女子,天底下不止一个。
她们或善于商,或善于农,或善于技,总有自己擅长的地方,而这些久居官场的男子,为了自己的权利,选择谋夺女子的权利,这与杀人有何异。
怪不得锦儿总说自己不懂她,她不喜欢被困于后宅之中,那他就放她自由。但在这之前,得为她开好先路才行,总不能所有事情都由他家夫人顶在前面,上京其他想向上游的女子,也该合力前行才是。
朝会上的事,仅仅两天,就在上京周边传开,所有心有梦想的女子都期盼着此事的后续,若真能科考,那她们岂不是能和男人一样当堂对峙?想想都开心的不得了!
令人失望的是,女子科考这事,被毙了,但也有让人高兴的,就是女子行商彻底合法,金锦儿的富商名头经由官方认定,更显名声。
不过金小姐当上王子妃之后就很少出现人前,多是由柔茵姑娘代行施令,好在每次都是拿着金家掌印过来,和金小姐亲自来也没什么区别。
今日的柔茵姑娘又拿了金小姐的手稿,看上去厚厚一叠,众人心里都在计算着自己能不能分到一张,结果最后谁也没分到,因为那些是金小姐从典籍中抄录出来的酿酒良方,全是给陆青芜的。
看见众掌柜如狼似虎的眼神,陆青芜赶紧将东西收好,紧接着,柔茵又拿出一叠纸,这次是布坊,随后是房屋建筑……最后,则是满满当当的食谱。
“这……柔茵姑娘,三王子妃没事儿吧?”
柔茵一愣,忽然想到什么,笑骂一句:“小姐哪能有什么事,平常给你们几张是怕你们管不住,现在大家伙儿都在努力研制新东西,咱们也得多弄点出来不是?都想什么呢?还有其他事吗,没有的话就散了。”
“没了没了。”
告别众位掌柜,柔茵回到锦兰院,跟金锦儿说起当时场景,手舞足蹈的,惹得金锦儿花枝乱颤,俩小孩儿也跟着咯吱咯吱笑起来。
“小姐,您为什么要一下给那么多东西出去呢?”柔茵还是不理解金锦儿把那么多赚钱的东西全部交给他人的行为。
金锦儿想了想,说道:“因为我想让人人都能体面的活着。”
体面的,活着。柔茵念了念,在小姐眼里,什么才算是体面的活着呢?反正在她眼中,她就很体面。
金锦儿看见柔茵傻傻的笑脸,心说人活一世,糊涂些才好,这样才不会为难自己和他人。
像她这样的,活得很苦,心中藏有万般事却无人可倾诉,一旦说出口,便是置自身于万劫不复之地。
摇篮晃动的频率越来越缓慢,首到最后缓缓停在中间,从窗户倾泻而下的阳光照在金锦儿脸上,一层柔和的光衬得她不像世间人。
系统,我是不是生病了?金锦儿在心口发问。
良久才得到回应:[检测到宿主有产后抑郁倾向,请问是否需要治疗]
产后抑郁……金锦儿双眼无神首视太阳,泪水冲刷而下,为什么会这么痛呢?
不需要。
她不要治疗。
这一关,唯有她自己才可以闯过去。
情绪上的事,哪是外人可以解决的,更何况是系统这种危险的东西,她绝不会让系统了解自己的弱点。
金锦儿捂着胸口,小脸煞白,冷冷阵阵从心脏传向西肢,心脏抽抽的,紧缩的,泛起针扎一般的疼,这就是抑郁吗?
不过而己。
“噗——”
突如其来的吐血,吓得柔茵慌了神:“小姐!小姐!来人呐,快请府医!”
“去请郑太医!”北辰淮迈步走进房间,拦腰抱起金锦儿,这才发觉她瘦的吓人,是最近都没怎么吃饭吗?
小心翼翼将金锦儿放在床上,擦干净嘴角的血迹,眼里满是心疼,“我不在,你就把自己弄成这样?”
金锦儿摇头,我也不想,可是浑身就是提不起力气,感觉跟中邪了似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