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是这安生日子没过多久,李国皇帝李谦佑便来到了将军府。刹那间,将军府上下一阵慌乱,众人匆忙整理衣装,鱼贯而出,于府门前列队迎驾。江宛清听闻消息,也欲起身前去拜见,却因伤势行动不便,只能在房中等待。
李谦佑身着龙袍,器宇轩昂地踏入府门,眼神威严而深邃,似在洞察着将军府的每一处角落。老夫人率众人跪地行礼,高呼万岁。皇帝微微抬手,示意众人平身,声音沉稳有力:“朕今日前来,实乃心系将军府,听闻江将军受伤,特来探望。”说罢,便径直朝着江宛清的居所走去。
江宛清在房内听闻皇帝前来探望自已,心中满是疑惑与不安。她深知皇帝此举绝非单纯的关心,这背后或许隐藏着更深层次的目的,关乎朝廷局势,关乎将军府的命运。她强撑着身体,在丫鬟的搀扶下勉强起身,恭敬地立于房厅中,等待着皇帝的到来。
看到明黄色身影出现的那一刻,江宛清立马跪下行礼“陛下万安”。李谦佑见到后立马将跪在地上的江宛清扶起来,说道“江将军,不必多礼,这次多亏了江将军,才能使溪居城的百姓安全撤离”。看到江宛清面色苍白,李谦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忍,继续说道:“江将军此次英勇之举,朕已有所耳闻,朕已命太医院准备了最好的药材,稍后便会送来,你且安心养伤。”江宛清恭敬地回应:“陛下隆恩,臣女愧不敢当。护百姓周全乃臣女分内之事,虽受了些伤,亦不敢有丝毫懈怠,定当尽快恢复,再为陛下效力。”李谦佑微微点头。
李谦佑身着明黄色的龙袍,端坐在江宛清对面的雕花檀木椅上,他微微倾身向前,目光如炬般紧紧盯着江宛清,缓缓开口说道:“将军可知道燕国皇帝送到朕这的谕旨上写着什么?”江宛清本正端坐在椅上,听到这句话,心下顿时犹如被重锤击中,“咯噔”一下,她知道这道谕旨必定和自已脱不了干系,于是赶忙收敛心神,神色镇定地欠身回道:“臣女不知,还请陛下明示。”她看似面容平静,宛如一泓不起波澜的深潭,实则内心思绪早已如脱缰之马般飞速旋转。江宛清心中暗自思忖,自已在燕国的种种经历本就波折不断,那燕国皇帝又怎会轻易让她平安回国?
李谦佑依旧目光灼灼,那眼神似要穿透江宛清的灵魂,他不紧不慢地说道:“燕国皇帝在谕旨中提及将军,燕国皇帝想要将军和亲。”此语一出,仿若一道晴天霹雳在江宛清头顶炸响。江宛清瞬间身形猛地一震,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,因用力过度指节都微微泛白。
李谦佑静静地凝视着江宛清这般激动的反应,脸上神色未改,他只是微微眯起双眸,沉默不语,片刻之后,他才缓缓开口,声音沉稳而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:“江将军,去或不去,由您自已定夺。”
江宛清听闻此言,心中自然明白陛下的圣意。江家为国鞠躬尽瘁,如今只剩下自已和祖母两人。若真让她去和亲,江家满门忠烈的英名虽会在和亲的使命中添上所谓“顾全大局”的一笔,可实则寒了众将士的心,让那些追随江家征战四方之人如何能释怀?但燕国国力兵力不知强李国数倍,若贸然拒绝,战火必将重燃,百姓又将陷入水深火热之中。陛下不想担起送她这江家最后一丝血脉和亲的罪名,却也不敢轻易得罪燕国。江宛清深知自已已然陷入绝境,无论她答不答应,这和亲之路似乎都已在眼前铺就。
她的眼神中瞬间闪过一丝决然,莲步轻移,款摆至中央,衣袂随之微微拂动。江宛清身姿笔直地向陛下跪下,膝盖触碰到冰冷地面的那一刻,发出轻微而沉闷的声响,她微微仰头,目光诚挚而坚定,缓缓说道:“陛下,臣女明白当下局势。虽江家只剩臣女与祖母,但江家血脉岂会惧于牺牲。若和亲能保李国太平,臣女愿往。只是臣女恳请陛下,在臣女离去之后,能善待祖母,莫让她孤苦无依。也望陛下能加紧边防军备,莫因和亲而懈怠,以防燕国他日有变。”江宛清明白,此去和亲,便是踏入龙潭虎穴,可她身为江家之人,在国与家的两难抉择中,只能以这样的方式为家族、为国家寻求一丝平衡。
李谦佑看着跪在地上的江宛清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,既有对她深明大义的赞赏,又有对局势逼迫她至此的无奈。他沉默良久,才缓缓开口:“江将军请起,你之牺牲,朕与李国上下皆会铭记于心。朕定会如你所愿,妥善安置老夫人,使其安享晚年。至于边防之事,朕亦不会疏忽。”
江宛清谢恩起身,李谦佑侧身示意,一位身着素净宫装、面容和蔼且透着几分精明的嬷嬷款步上前。李谦佑看着江宛清说道:“此人在宫中伺候多年,熟知各种宫廷礼仪与规矩,心思细腻,处事周全,或许对你有帮助。”江宛清微微欠身,向嬷嬷行礼道:“日后还请嬷嬷多多关照。”嬷嬷赶忙回礼:“将军客气,老奴定当竭尽所能。”江宛清明白,这是皇帝在给自已的和亲之旅增添一份助力。
待李谦佑回宫后,江宛清屏退了众人,自已在房间之中。屋内静谧得可怕,只有她轻微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回荡。她缓缓坐在床沿,低头看着自已受伤的身躯,那尚未痊愈的伤口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更加疼痛难忍,似有无数细密的针在狠狠刺入。又或许,是心口那难以言说的悲戚与无奈在疯狂肆虐。江宛清只觉一阵酸涩涌上眼眶,她倔强地仰起头,试图将那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逼回。然而,终究还是有一滴泪,如断了线的珍珠般,悄然滑落脸颊,在她苍白的面容上留下一道淡淡的水痕,她是江家嫡女,是李国将军,唯独不是她自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