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……
一个月后。
没有任何光芒投进的房间中，漆黑如夜，连带着声音也隔绝了，无光无声，让人连自身的存在都感觉不到。
脚步声从门外传来。
顾颜抬起头。
如同她所料的，进来的人是整个天下的主人——盛长序。
但男人却丝毫没有囊括天下的傲气，外面的光芒没能消融他周身的黑暗，反而让暗更加浓郁。
顾颜淡淡说：“我知道的东西，已经全告诉你了，杀了我吧。”
她的声音很安静，有种无法言说的麻木。
盛长序扬唇，笑了声：“朕会杀你的，但不是现在。”
“带走。”
两个侍卫走过来，把顾颜往外押去。
顾颜低着头，对即将面对的事情，漠不关心。
她的内心充满了痛苦，那些痛苦扭曲如恶魔的利爪，时刻撕扯着她，让她觉得死亡是解脱。
原本支撑她走下去的是复仇的欲望，可现在……那也消失不见了。
顾颜沉浸在自已的世界中，等停下脚步时，才发现面前跪着丞相和丞相夫人。
盛长序擦着长剑：“说清楚。”
两人的眸中凝满恐惧，丞相开口道：“是……泱泱从小就很听话，从不忤逆我们，唯独关于顾颜，总是顶嘴。”
“原本让顾颜回府，是为了……”他声音低了很多：“是为了，更好地控制泱泱……”
听到这些话，顾颜的眼睛才动了下。
丞相继续说着：“她很快就察觉到了，我们给顾颜的药材在减少，所以那阵子，特别听话，对我们说的，嫁入皇宫，也没表现出抗拒了……”
如果皇帝是别人，嫁入皇宫就是无上权力和荣耀的代表，但皇帝是盛长序。
任何姑娘都不会想接近他，那是本能对于死亡的恐惧。
“因为这招有效，我就断了顾颜的药，不久后，宫宴回来的晚上，泱泱就和我说，陛下……答应她做皇后了。”
顾颜听着听着，眼泪即就不自觉掉了下来。
那时候，她只从自身，看到了悲哀的命运，却没想到……那个看起来人生美好的妹妹，也拥有着被束缚的一生。
禽兽们用她来威胁着妹妹，妹妹心知肚明，起初并不亲近她……又或许，是怕被看到与她亲近，续而变本加厉的威胁。
后来，天天跑到她跟前喊姐姐，原来是已经……接受了自已的命运。
泱泱从未怪过她。
【恶心死了，原来女主回府，就是为了用来威胁泱泱的？】
【泱泱什么都知道吧，可她该如何抉择和反抗呢？（悲伤）】
【那时候，对刚杀过人的盛长序说，要做他的皇后，已经是泱泱最大胆、最主动的争取了吧……（苦涩）虽然这仍是因为背后控制她的蛛丝线】
【这家伙配做父母吗？从女主那看，我以为已经够恶心的了！没想到从另一个女儿那看，也是彻头彻尾的人渣】
“那天晚上，在马车里，她跪着求我，说的话句句都是顾颜……”
丞相重复了当晚的话。
顾颜想到那天，自已看见三人有说有笑，从马车上下来，自已嫉妒和落寞的心情……
太讽刺了吧。
【这样看更刀了】
【窒息】
【唉，这两姐妹，其实是同样的命运】
丞相又说了很多，顾颜每句话都听得特别用心。
他说自已派人杀顾颜时，顾颜也没意外，她已经猜到了。
直到……
“后来，我查到顾颜去厨房里下过毒，问出当天她也来过，是她换了菜……我去问她，为什么不说出来！知不知道差点我们都被害死了！”
顾颜滞住。
那天……泱泱知道？
“她说：‘已经没事了，我不想任何人受到伤害，爹爹是，姐姐也是……如果说了，爹爹不会放过姐姐的。’”
天真。
多么天真的想法。
可这……就是那个人，那个笑起来暖乎乎，眼睛澄澈如天空的女孩。
顾颜挣开侍卫的手，冲上去踹了丞相一脚。
丞相被踹倒在地，脸上闪过怒气，随后就强行平息了下来，一言不发。
丞相夫人哭喊着：“颜颜，不管怎样，我们也是你的爹娘啊！你救救我们，让陛下放过我们吧……”
盛长序还在不紧不慢地擦拭着剑。
顾颜现在，已经懂了所有的事情。
她从盛长序、锦竹、季寒，以及丞相这里，拼凑出了一个完整的真相。
这真相让她痛不欲生，失去理智。
“闭嘴！”她大叫着，又踹了丞相夫人一脚：“你们配得上自称父母吗！”
顾颜的眼睛通红，“把泱泱还给我，还给我啊！”
“你干什么……”
“还给我！！”
“逆女，陛下还在这！”
顾颜现在什么都不怕，她一个人，硬生生把两人揍了一顿，用尽了全身的力气。
现场一片混乱。
【打得好】
【呜呜呜我眼泪止不住】
【多么好的两个人啊，怎么就毁在这种父母手里！】
等顾颜累了，跌坐在地，盛长序才放下剑，轻描淡写道：“泱泱不是你杀的吗？”
顾颜面色灰白，闭上了眼睛，全身痉挛般抽搐着。
盛长序没杀她，带她了解各种真相，就是为了让她痛苦吧。
可她真的……活该。
明明那么早以前，那个丫鬟就和她说过真相了，不是吗？
她为什么不信啊！
“噗嗤。”剑入人体的声音。
顾颜哽咽着睁开眼，看见丞相倒在地上，丞相夫人尖叫着磕头。
她爬起来，夺过盛长序的剑，就刺入了丞相夫人脖子里。
盛长序退开两步，没让血溅到身上。
冷眼看着人断气后，他才又笑着说：“顾颜，明天我会当众斩杀你。”
顾颜没反应。
“如果泱泱没来，你就下地狱忏悔去。”
顾颜触电般抬头：“你说什么？！”
【! ！什么？】
【难道……！！】
盛长序居高临下，面容上透露出几分阴鸷和怒气来：“若不是泱泱顾念你的安危，朕当初怎么会让她独自去？若不是她不想伤你，当初你又怎么可能掳走她？”
顾颜激烈道：“别再说这些了！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？泱泱没有死？”
盛长序眸光冷漠，转身离去。
顾颜想要追上去，被侍卫们按住身体，她崩溃地追问，却没得到回答。
【这意思……是泱泱还活着，却不想现身吗？】
【啊……有可能，因为死过一次了，心态发生变化了吧】
【不管怎样，女主出事了，她还是会来的吧？】
……
即便已经开春，京城的天气还是十分寒冷，顾今泱坐在颠簸的马车中，缩着身体，有些难受。
“很快就到了。”
见她这样，旁侧的少年忍不住说道。
顾今泱弯眉笑了笑，示意自已没事。
但这样的笑容更像是转瞬即逝的雪花，在少年看来充满了哀伤，他有心想要安慰，又不知如何去抚平对方的伤口。
最后，他只好用祈祷的语气说：“会好的，都会好的。”
顾今泱又笑了一下，长睫下，那张苍白的小脸，美丽而脆弱。
叶洛欲言又止，最后还是没能说出什么。
